整整几十辆大车都装满了从大食兵尸体上割下来的头颅,运往后方中军大营的一路上,惹来了无数双眼睛的注目。
才一天多的功夫,整车整车的头颅就已经腐烂发臭了,四周飞舞盘旋着成团成群的蚊蝇,但凡靠近车队的各路人马都迅即捂着口鼻远远的避开。
只有阿布和一众波斯兵得意洋洋,像护着整车财宝一样护着这些已经变黑并且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头颅。
“这是阿布送给丞相的礼物哩!”
阿布逢人就用生硬的汉话向与之攀谈的人炫耀着。
唐.军中的确有以军功论首级的惯例,但也是一战下来每人有个三五斩首,随身携带便可。而现在这支波斯兵只有百多人,所有车上的首级平分到每个人身上恐怕就要人手三四十个了。
三四十个首级自然不能再随身携带,用大车装着回去邀功,就十分合理。
沿途上,有人发出放肆的嘲笑声,也有人目露羡慕之色,虽然腐烂的人头恶心至极,然则却都是最扎实的军功,每一颗都能换来财富和地位。
阿布的“英勇”事迹很快就被传到了秦晋的耳朵里。
而对阿布这个名字,秦晋回忆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原来是哈西姆逼降的那个波斯人。
阿布和哈西姆一样的油滑,却更加的胆小,想不到此战最大的风头居然被他抢了去。
这一路上从酒泉前敌大摇大摆的拉着几十大车的首级,恐怕现在全军上下已经无人不知其名了。
至于阿布拉回来的这些首级,也很快就有人向秦晋汇报了原委,不过他却不打算追究阿布这种近似于“冒功”的行为。
相反,秦晋还要给阿布树立成降将的典型而在全军广而宣传。
当阿布得知自己马上就要被丞相召见时,竟激动的手都颤抖了,连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当,当真是丞相要接见我?”
前来传达命令的是阿布的老相识哈西姆,他的言语中充满了艳羡和嫉妒,不过也没有给这位老兄弟添麻烦。
“自然是丞相要见你,阿布兄弟,说说,斩下这些首级费了不小的力气吧……”
阿布哈哈大笑,他自然知道此费力不是彼费力,他们所费的力气不过是将一颗颗的头颅从尸体割下来而已。
“哈西姆兄弟你说说,丞相这次接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哈西姆颇有深意的看着阿布,说道:
“当然是封赏了,阿布兄弟将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啊!”
哈西姆从来在阿布面前都是居高临下的,今日放低了姿态,让阿布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阿布实在难以置信,自己不过是顺手割了几大车首级,居然就要高官厚禄美女相伴了?
想到这些,阿布兴奋的差点流出了口水,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赶紧干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用拳头在自己的胸口咚咚砸了两下。
“阿布不会忘了哈西姆兄弟的!”
秦晋审视着跪在地上的阿布,波斯人本来是没有跪拜习惯的,但这个波斯人却跪得比唐人更顺溜。
当然,这个时代适用跪拜的场合远没有后世明清那么多,臣之于君,民之于官也不是每一次都要这般大礼参拜的。
“你就是阿布?”
“是,正是小人!”
在阿布听来,唐朝丞相的声音就像有万斤之重,压得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别提说一句完整的话了。
秦晋点了点头,用同样的语调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大唐左武卫将军了!”
此时,阿布已经顾不得欣喜了,紧张和激动占据了他情绪的全部,直到好一阵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获封了唐朝的将军,而不是此前哈西姆预计的中郎将。
要知道,许多年前,那些曾经投靠了唐朝的波斯旧贵族们获封的也不过是个将军而已。
阿布虽然自称波斯旧贵族,可与那些祖上可以追溯数百年的贵族相比,就是个小角色而已。
他现在才明白,一向瞧不起自己的哈西姆为什么能在自己面前放低了姿态,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而换来这一切的仅仅是几十大车的首级。
很快,阿布被树立成了典型在西征军全军上下大力宣传,神武军的宣传机器卯足了劲头,前后仅仅两天的功夫,阿布的名字就连军中的伙夫都能够津津乐道了。
而最让兴奋的还要数那些临阵倒戈过来的降兵降将,阿布在优素福麾下时就是出了名的胆小油滑,让人瞧不起。
而现在,唐朝的丞相连这样的人都能够叙功重用,更何况那些真有能力的呢?
秦晋只用了一顶官帽就稳定了降兵降将的军心,虽然有些人免不了要嫉妒,可丞相的决定比天子诏书还要有分量,像骨咄禄之流的人肯定有想法。但是,军中就以首级论军功,只要他们也能拿出来货真价实的大食首级,别说封个将军,就算大将军也不是不能。
击败大食主力三日后,秦晋的中军在众军拱卫下开进了酒泉。
大食军统帅优素福在乱军中逃跑了,秦晋没有下令穷追,而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消化降兵降将与稳定地方上。
随着每收复一地,地方官就要紧随其后的跟上,负责收复以后的重建工作,不论当地还剩下多少汉人百姓,哪怕剩下了十个人不到,大唐的官署也必须一一重建。
只要朝廷的官署在,只要唐兵在,那些在战乱中逃难的百姓终究还会回来的。
酒泉再向西就已经是连成片的戈壁和沙漠,为了安全的穿过这些生命的进去,做好充分的准备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大量的当地向导被招入军中,秦晋在了解了由此到安西的大致情况以后,敲定了大军开拔向西的最后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