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一些求婚的策划。”章典语气很平静地说:“但我想, 你或许更喜欢私密一些,毕竟你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昏暗车厢里章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和他之前的每次求婚都不同。
就像这次求婚是破釜沉舟、一定要做到的。
沈初一注视着他的双眼,忽然问:“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章典眼神里的情绪动了一下。
“你查到了我的母亲, 是吗?”沈初一盯着他的双眼,他知道了她的母亲是y教授吧。
因为查到了一些会触及她底线的事情,所以他慌了,他仓促的、迫切的向她求婚, 试图通过婚姻来增加一点留下她的胜算。
是这样吧,章典。
安静的车厢里,章典被她久久凝视, 泄气一般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真聪明, 一一。”是一种无奈的夸赞, “你这么的聪明……我在你面前毫无胜算。”
他很清楚,婚姻不能绑定沈一, 但婚姻可以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他坏心眼地想:沈一确实和他不同,她的底色是善良的, 她永远在被引上歧途时做出向上的选择, 而不是向下堕落, 她一再拒绝他的求婚,不正是因为她认为婚姻是一种约束,她会对婚姻产生责任心。
如果男人可以孕育生命,章典真的考虑过为她孕育一个孩子, 他认为沈一是会为了孩子留下来的,毕竟她吃过那么多没有父母的苦头,她是善良的人。
沈初一扣上了丝绒盒子,是一种明确的拒绝,看着他问:“你查到了什么?”
章典仿佛也料想到这枚钻戒会重新被扣起来,他开车载沈一回家。
廊灯亮起来时,客厅的虚拟屏也亮着。
沈初一看见虚拟屏幕中是[抚湖州第一医科]感染的内部记录。
“你的母亲应该叫杨熠,她曾经是【abnormal evolution实验】核心研究员y教授。”章典很坦诚的告诉她:“这是我能查到的所有记录。”
沈初一走过去,仔细看着这份内部记录。
“你的父亲是医院的主治医生叫孟江,他为了保护你,伪造了你的死亡记录,还伪造了一名叫杨湘君的孕妇。”章典真的在告诉她,他查到的真实信息。
“你父母送走你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你母亲y教授在实验岛上被污染源感染了,所以才匆忙离岛去你父亲所在的医院保胎。”章典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的每个表情,试图得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在离岛时应该就预料到了几个月后会爆发的污染源大感染,也清楚一旦感染发生,她肚子里的你就一定不会被允许生下来,才会在生下你之后就让你父亲伪造死亡证明,然后送走你。”
沈初一滑动虚拟屏,一页一页的认真看,却没有看到她想看的,关于【abnormal evolution实验】的。
章典是真不知道【abnormal evolution实验】相关的事情?还是他只想坦白能坦白的那部分?
所以她问:“你知道【abnormal evolution实验】吗?”
她回过头看章典的脸,再问:“你知道我的母亲为什么会感染吗?”
他用冰冷的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先说了:“抱歉。”又低头很轻的碰她的唇,在她唇边说:“和我结婚吧。”
“所以你还知道什么?”沈初一没有再绕弯子:“你隐瞒了什么让你这么着急跟我求婚?”
章典吻了她,异能体涌出来紧紧绑在她、抱住她,像一个茧将两个人牢牢包裹在内。
她听见无数的声音在重复——“和我结婚吧一一。”
“求你了一一。”
“拜托答应结婚吧……”
沈初一被吻得快要窒息,她忽然觉得章典的聪明是可以被击溃、被瓦解的。
他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他满身漏洞。
他的行为变得急切,再蠢的人也看得出,他一定隐瞒了什么会令她离开他的事,才会如此慌张。
她在这一刻明白了,章典为什么总想击溃她,因为一个崩溃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再隐藏自己,他会变得赤裸、脆弱、愚蠢、漏洞百出,迫切的想要依附身边的人。
就像现在的章典。
沈初一用力推开了他,手抓在他的衣领上微微喘息着说:“可以。”
章典因为亲吻而失神的双眼愣怔了住,仿佛不敢确定她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可以和你结婚。”沈初一手指向上就轻轻抓住了他的脖颈,她体会到一种胜券在握的快感:“前提是,现在向我坦白。”
她握住这一次机会,直接问:“我的母亲是不是因为你感染的?”
他怔在原地,异能体顷刻消失。
她再问:“你是不是在abnormal evolution实验中诞生的实验品代号1?”
偌大的房间里有几秒静到好像连心跳都听不见了。
这几秒钟章典在想什么?在如何抉择?如何想办法应对?
沈初一不知道,但她知道在她露出失望的表情,要收回握在他脖颈上的手时,他的一切衡量、抉择都被击穿了。
他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指紧紧贴在他的喉咙上,说了一句:“是。”又更牢的抓紧她说了一声:“抱歉一一。”
[是]是回答第二个问题,[抱歉]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抑或是两个问题,他都对她感到抱歉。
很奇怪,沈初一没有想象中的情绪激涌,她出奇的平静,就像是在问出口那一刻她就反复验算过,她会赢。
而她赢得毫无意外。
※
第二天a市起了大风。
白世舟接到两个很意外的电话,第一个是优等班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她很无奈的说:沈一又请假了,这次请了半个月的假,她希望白署长能和她谈一谈。
这个电话是上午打来的,白世舟在办公室里听的皱紧眉头,他想说这不管他的事,他和沈一根本不熟。
可又想,班主任也很无辜,她能给他打来电话就说明她和章典沟通过,完全无效,才不得不向他求助,因为他是章典的“上司”,也曾经说过希望沈一能好好毕业。
没有哪个巨鹿学生会请长达半个月的假。
沈一为什么不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习机会呢?她19岁时不是那么可怜的恳求他放她一马,她想上学吗?
挂断电话后,他思来想去没有去联系章典,而是给秦荣首相打了电话。
是她的助理王可接的,说她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可以替他转达。
白世舟说:“麻烦你转告秦首相,沈一的班主任打电话来特罪署找章典,说章典替沈一请了半个月的假,她想知道沈一是什么情况。”
王可顿了一下又听见白世舟说:“秦首相曾向我推荐过沈一,现在看来她可能连毕业都很难,不适合进入特罪署。”
大概是白世舟挂断电话的两个多小时之后,正是午饭的时间,他接到了章典的电话,听到了意外又符合情理的消息。
章典说,他和沈一在今天登记结婚了,晚上在紫金台酒店设宴,请特罪署的几位来吃顿简单的婚宴。
白世舟没忍住问:“原来你为沈一请假半个月是为了登记结婚?”
章典在电话那头笑笑说:“是的,我们打算度个蜜月,她没有坐过游轮,我订了半个月的游轮环球游。”
白世舟很想说:他没有想听她们的蜜月计划。
他只是提醒:“看来沈一是不打算毕业了。”
“怎么会呢?”章典依旧心情很好地笑着说:“我在巨鹿时曾休学半年,仍然提前毕业了,对于沈一这样的天才来说毕业很简单,她不需要像你们这样苦读。”
白世舟无名火起,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原本不想去这场突然告知的婚宴,可下班时鲍啸她们过来问他,是不是要去章教授的婚宴?可以一起过去。
他才发现章典连建安也邀请了,这很不像章典的作风,章典在特罪署这么多年,从不邀请同事去他的家,也极少参加同事聚会。
他甚至怀疑,章典有没有记住建安的全名。
他实在搞不懂,章典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的邀请大家,却到底是上了鲍啸的车。
晚上的风更大了,紫金台酒店外的热带树都快被风吹秃了,满地红红紫紫的花瓣。
这片地界不是寻常人能踏入的,酒店也从不对外开放,只为政府提供。
所以白世舟在看到酒店外的立牌时很惊讶,立牌上写着——【贺:沈一女士与章典先生喜结连理。】
“这家酒店原来也可以搞这个啊?”鲍啸发出了和白世舟同样的惊讶。
迎宾人员西装革履地将她们引入酒店,带去了酒店顶层的国宾厅。
偌大的国宾厅只摆了三桌,鲜花堆砌在桌旁,巨大的香槟塔在落地窗前。
白世舟带着特罪署的几人进去,看见其中一张桌子坐着几名优等班的学生,应该是沈一的朋友,沈一穿是很日常坐在她们中间正在玩扑克。
而章典居然西装革履的在沈一身旁,陪她们在玩牌。
看见她们,章典笑着侧头对沈一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起身朝她们迎过来。
“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和一一的婚宴。”章典眉角眼梢全是笑意,连态度和语气都变得前所未有地好。
鲍啸、安嘉树和建安、司康把带来的礼物递给章典,也都给了祝福。
唯独白世舟递了个红包:“我没有时间买礼物,这是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