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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酷的话语,紧闭的宫门,都透露出不祥的气息。
    因为边关战事稳定,这几日仁慧太后的病情也略好了一些,正在同来看望她的靖亲王、永宁、永昌三个儿女说话。
    姜云冉到来之时,母子四人正言笑晏晏,瞧着都很高兴的模样。
    谁知忽逢变故,让几人都有些错愕,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倒是仁慧太后慢慢沉下脸来,她轻咳一声,裹紧了身上的锦被:“阿秧,你在说什么?”
    皇贵太妃沈秧一步步踏入花厅,她笔直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这一群废物鹌鹑。
    多年来平顺温柔的假象终于碎裂,眼眸里只剩下冰冷。
    “我的好姐姐,你会不知我在说什么?”
    说罢,她大手一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沈承旨便立即上前,给她搬来椅子伺候她落座。
    仁慧太后此刻似乎也明白过来,她对姜云冉摆手,让她到自己身边落座。
    皇贵太妃任由她们走动,并不限制。
    她甚至端起了沈承旨奉上来的热茶,慢慢品着。
    姜云冉扶着肚子,倒是很利落来到仁慧太后身侧落座。
    她握住太后的手,对她点了点头。
    “你们不用想旁的事情,”皇贵太妃道,“这里虽然一如既往,但整个东阳围场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想必,太后和皇贵妃知晓我在说什么。”
    此时,永宁公主忍不住惊呼出声:“沈母妃,您……”
    “住口。”
    皇贵太妃冷冷斥责:“别唤我这三个字,恶心人。”
    永宁愣住了。
    倒是一直显得傻里傻气的靖亲王此刻忽然上前,把姐姐和妹妹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护在身后。
    他小声说:“不要说话。”
    姜云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才慢慢落到皇贵太妃身上。
    “太妃娘娘,您这是为何?若是宫里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让宫人禀报,臣妾定会立即整改,绝不让娘娘难过。”
    姜云冉这话说得十分含糊。
    已经是给了皇贵太妃转圜的余地。
    但皇贵太妃却冷冷睨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现在是皇贵妃,就可以耀武扬威,就连我的事情都能安排?”
    “我根本就不需要,再说……”
    皇贵太妃淡笑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七八成?若非如此,因何日日让永宁那小丫头盯着我,生怕我谋害姚若蘅?”
    她直接唤的太后大名,让姜云冉愣了一下。
    姜云冉却很快回过神来,一点都不显得惊慌失措,反而面露不解:“臣妾猜到了什么?臣妾如何不知?”
    皇贵太妃却不应她这话。
    她自己坐在花丛之中,犹如最终的胜利者那般,享受着对面落败者的惊慌失措。
    虽然对面只有年纪最小的永昌公主显露出惊恐神色,却也让皇贵太妃品尝出些许的快意。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不自觉,皇贵太妃慢慢勾起唇角,眼里眉梢都是喜悦。
    她绽放出一个同平日迥然不同的笑容。
    那笑容有些冷,有些傲,又有着对所厌恶之人的无尽嘲讽和轻蔑。
    姜云冉没有追问,只轻轻握着仁慧太后的手,直接说:“无论皇贵太妃想要做什么,莫要忘了我手里还有一枚虎符,可以调拨金吾卫大营。”
    皇贵太妃挑眉看向她,难得没有嘲讽。
    “论说这东阳行宫,我最想先抓谁,那必定是你了,可惜你太谨慎,身边守护之人太多,除非在这凤凰台,否则我是动不了手的。”
    “为了等今日这时机,我等了太久,终于能把你们一网打尽。”
    皇贵太妃说着,又抿了一口茶。
    此刻,她已经把筹谋多年终于事成的喜悦强压下去,只剩下冷静和算计。
    温柔和娴静又重新回到她脸上,此刻的她,才是旁人熟悉的皇贵太妃。
    她幽幽叹了口气。
    “皇贵妃,你以为你的那枚虎符能送出去么?我早就已经控制住了东阳行宫,把你们都扣在我手里作为人质。”
    “牧锋以为这东阳行宫一直和乐美满,断不会调兵围困。”
    “即便他发现不对,但你们都在我手中,谁来敢冒犯呢?”
    姜云冉几人沉默不语。
    皇贵太妃继续开口:“时间紧迫,我并不愿过多解释,想来你们也已经有了猜测。”
    “如今之计,我只有一个条件,”她的目光落在仁慧太后身上,“我要你以太后的身份写下诏书,封我儿为皇太弟,继承大统。”
    这话一出,永宁和永昌两位小公主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倒是姜云冉和仁慧太后坐在一起,两人都未表现出惊讶来。
    见他们没有过多反应,皇贵太妃冷笑:“你们果然已经知道了。”
    “我若不趁机动手,今日死的就是我了。”
    此时,仁慧太后才轻咳一声,慢慢开口:“阿秧,我们相识四十载,自幼一起长大,总角情分总是不假。”
    “你有所求,可以同我说,因何要做这么多事情?”
    “所求?”
    皇贵太妃仿佛听她说笑话。
    她淡淡笑了一声,倒是并不激动,只是说:“当年我若说我想做皇后,你会让给我?现在我说我要做太后,你也会让给我?”
    “可笑。”
    “这些都是不能让的东西,既然如此,只能我自己来抢。”
    仁慧太后叹了口气。
    “你筹谋多年,为的就是让子轩成为皇帝?”
    皇贵太妃听她提起儿子,略微收了收讥讽笑容,却说:“自然是如此的,你自己愚蠢,把皇位让给了那贱人的儿子,你自己放弃,就休要怪我来抢。”
    仁慧太后握了一下姜云冉的手,阻止她开口,自己则自顾自问下去:“原来最恨沈姐姐的是你。”
    “是我,那又如何?”皇贵太妃蹙了蹙眉,“你不用同我讲亲情友情,这些对于我都是不重要的,姚若蘅,只要你写了诏书,我就放过你和你儿女,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人都不会放过。
    姜云冉慢慢抬起头,她平静看向皇贵太妃:“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说:“陛下手中还有十万大军,就在回銮路上,只要他赶回东阳行宫,你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就都会被捉拿。”
    “皇贵太妃,你最终会失败,何苦要做这垂死挣扎呢?”
    “我不会失败的!”
    皇贵太妃厉声制止了姜云冉的淡漠回击。
    她看着姜云冉隆起的腹部,平静的眉眼,眼眸中的厌恶清晰可见。
    “你跟你那个母亲一样,总觉得自己机关算计,实际上都是蠢不可及的蠢货。”
    “最终,她还不是被阮忠良那样的小人害死?”
    姜云冉紧紧攥着手,她脸上的平静消失了,眼眸中第一次出现惊愕神色。
    仿佛完全没能想到,皇贵太妃居然一早就知道真相。
    皇贵太妃忽然大笑一声。
    “你知道……”
    这三个字说出口,姜云冉就停住了话头,片刻后,她才问:“去年你让我归于你的麾下时,就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了。”
    皇贵太妃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跟你母亲生的实在太相似了,最重要的是那双看人的眼睛,总是平静无波,却能把旁人都看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然,不止是我,姚若蘅,别说你没看出来。”
    “当年,你们可是最要好的,”皇贵太妃看向仁慧太后,“故人之女,你怎么不敢相认?”
    说到姜若宁,皇贵太妃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明明,我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可是你跟沈稚就只会围着姜若宁转,总说她单纯可爱,需要保护。”
    说到这里,皇贵太妃目光忽然又落到姜云冉身上:“当年玉京城里,她们三个被称为是三才女呢。”
    显然,这个称号里,没有皇贵太妃。
    她就仿佛是凤鸟身边的乌鸦,乌黑普通,默默无闻。
    即便跟姐姐一起入宫,也从来不得先帝喜欢,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妃嫔。
    这一生,都敌不过耀眼的凤鸟。
    更何况,比她耀眼的人太多,就显得她平平无奇。
    可谁又能确定,乌鸦不能成为胜利者呢?
    仁慧太后出声打断了皇贵太妃的追忆:“她不是,她不是!”
    皇贵太妃得意洋洋。
    “你是怕她被姜家当年的案子牵连,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吧?”皇贵太妃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得意,“你别怕,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证据,保证让她身份大白于天下。”
    “如今被昏君盛宠的皇贵妃,曾是通敌叛国家族的余孽,你说……”皇贵太妃看向仁慧太后,“你说,百姓们会如何看?朝堂又会如何说,她腹中的孽种,是否还能留下?”
    她说到这里,姜云冉忽然抱住肚子,慢慢弯下腰去。
    仁慧太后急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
    花厅中,一时混乱至极。
    姜云冉面色苍白,额头都是虚汗,她慢慢直起身,帮仁慧太后顺气。
    两人依偎在一起,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这样看来,好似亲生母女一般。
    皇贵太妃看着她们惺惺作态,终于收敛起所有的戏谑,她不耐烦了。
    “姚若蘅,你赶紧写诏书,”皇贵太妃伸出洁白细长的手指,仔细端详自己干净的指甲,“若你晚一刻,我就选一个人杀了。”
    “先杀谁好呢?”
    皇贵太妃笑颜如花:“平日里我最疼永昌了,先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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