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曦的第一缕光线穿透薄雾之前,天边透出一抹淡淡的灰蓝色。夜幕像是一块厚重的绸缎,被不知何时起舞的黎明轻轻揭去一角。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伴随着清晨的微风,轻拂过脸颊,带来一丝丝凉意。
这股微风,让鲁峻心中升起了一股对家乡的思念。
不过这股思念,转瞬即逝。
毕竟家乡,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乃是宣州人,是张本功邻郡人,和那张本功算是半个同乡,张本功发家之后,第一个攻伐的就是他的家乡,家乡早就已经成了一片白地。
彼时的他,乃是郡队正,领兵一千八百人,在张本功第一次攻拔时,抵挡不住张本功的进攻,便丢下了部曲,逃之夭夭。
随后,便听闻张本功屠城的指令。
之后数个月,鲁峻转战数郡,最后还是被张补所擒,为了活命投降。
想到此处,鲁峻心中倒是多了一份对家乡的愧疚,不过一切都回不去了。
郑将军布防康乐,自己以降将之身,又复投郑将军,无论在官兵还是张贼眼中,自己怕都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尤其是张贼,若是再度被擒,怕是要千刀万剐了。
而若是去其他官兵那里,怕也得不了好。
不如趁着郑将军这边,缺乏将领,为其效命,说不准日后还能混个好前程出来。
想到这里,鲁峻便感觉微微有些安心。
就把这康乐郡,视为自己第二个故乡吧。
一念至此,鲁峻继续巡视四周。
涧岩县虽然是县城,但被范泰、丁明二将攻城时,损坏了大半城墙,而后又被一头外罡境的泥鳅妖魔占据吃人,更是又将余下城墙损坏,屋舍也少了不少。
这次休息,也只是在这废墟中休息罢了。
因此,鲁峻、蒋毅峰、赵哲、王堂四将,便交替出巡,充当斥候警惕四方。
若是发现了什么动静,也能弃马而走,及时通报。
否则,寻常斥候就算遇见了大军,也难免会被先锋大将所斩,无法及时传递消息。
郑均先前数次奇袭,皆是如此,沿途遭遇的一切斥候,尽数被郑均所斩,无法将消息传递回去。
郑均目前统兵的段位以及敌人的水平,虽然不至于是黑铁、青铜选手,但也不怎么高,顶多算得上是白银、黄金。
而白银、黄金段位的大乱斗是这样的。
至于那些天下睥睨的精兵斥候,都是蓄气起步,甚至还有强大主将,灌输真气,撒豆成兵,远程操纵符兵,发现敌人的第一时间,就能将消息瞬息间传到军营之中。
鲁峻策马,开始在周围巡视,观察四周情况。
作为外罡武者,他这般充当斥候,倒是效果拔尖儿,但凡有大规模的人员动荡,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不过就当鲁峻巡视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阵马蹄声。
马蹄声隆隆作响,声音庞大,远处树林飞鸟尽起。
见此情况,鲁峻略微沉思了片刻,便知晓来了大概四五十骑。
这个数量,让鲁峻有些心安,倒是没有第一时间遁走,而是打算拍马过去,瞧瞧来者何人。
四五十骑的这个数量,应该不大可能是张贼的骑兵。
毕竟张贼大军囤积严廷郡,怎么可能有五十骑来到这康乐郡的涧岩县呢?
若是附近江湖势力,倒是可以探查一番,然后想个法子,回营将这四五十人裹挟过来,让他们为郑将军效力啊。
而且,自己也没感受到对方有什么外罡真罡,虽说可能是故意潜藏下来,但鲁峻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四五十骑而已,就算是有什么伏击的举措,也不用赶路的时候也隐匿气息吧?多消耗真罡啊?
想到这里,鲁峻不由感觉似乎有一桩功劳正在朝自己招手,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开始缓慢游荡探查过去。
不多时,鲁峻便单骑靠近了那四五十余骑所在位置。
天色还未全亮,只是微微破晓。
在一片泥泞的土路之中,鲁峻策马而往,不由一怔,接着便脸色煞白了起来。
面前呼啸而来的,俱是白毡帽、红披风,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猩红的海洋,而为首青年,在一片破晓苍茫中,如一道疾驰的闪电,蓦地自远方奔来,尘土飞扬,马蹄声声如鼓。
正是大义军中三号人物,素有小义王、小张王之称的张本功之侄,张补!
而张补策马而来,红色披风在风中飞扬,提着一柄似由星辰锻造的龙纹长枪,望向泥泞小路中的鲁峻,不由大感惊讶,旋即大喝一声:“鲁峻,受死!”
鲁峻闻言,不由惊愕一瞬,看向已经疾驰到了百步外的张补,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二话不说,就准备弃马凌空而起。
而见鲁峻欲弃马而逃,张补冷眉一皱,直接从马背上起身,重重一踩,将胯下这头妖马踩塌,旋即凌空而起,一往无前,朝着鲁峻刺来!
鲁峻心中惊恐万分,而张补的速度极快,鲁峻根本来不及躲避,只是略为运转真罡,根本来不及抵抗,那包裹着流云的一枪,便直奔鲁峻胸口而去。
鲁峻见此,下意识提刀抵抗,却只听‘咔嚓’一声,长枪刺破胸膛,鲜血喷涌。
鲁峻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轰然栽落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刚归降郑均不足两日的外罡将领鲁峻,就这般一枪一刺,死在了张补枪下。
一枪刺死鲁峻之后,张补目光阴寒,收起那还在滴血的长枪,毫不犹豫,大声喝道:“涧岩县就在面前,随我冲杀过去,生擒郑均,以其为诱,攻下康乐郡!”
“我等五十人,若是能攻拔一郡,必得天下扬名,届时大王登临大宝,封候拜将,不在话下!”
听到张补的声音之后,五十人皆精神一振,爆发出凛人的气势。
而张补没有丝毫犹豫,骑上了那鲁峻原本的马匹,执掌缰绳,立马将其降服,然后喝道:“杀!”
“杀!”
五十人齐声高喊,策马前杀。
马蹄声声如鼓,尘土飞扬之下。
那坠马身亡的鲁峻尸首,已然被这五十余马匹踩踏成了肉泥,尸骨无存。
……
涧岩县内。
一片萧条。
上次郑均赶来,只是匆匆而来,斩了那泥鳅妖魔之后,旋即便淡然离去,停留时间不到一刻钟。
而如今,却是在这涧岩县内停留了不少的时间。
虽然意为休整,但郑均一晚上却并无休整,前半夜先是和陈敬仲一起,将这些降兵做了一个统计。
眼下投降的降兵,大概有两千一百余人,而那两次冲杀,斩杀贼军不过八百余。
也就是说,跑了能有两千多人。
“跑的倒是挺多啊。”
郑均不由感叹。
至于缴获的军备,倒是都还不错,主要以长枪为主,多是宣州官兵的兵器,其中还有二百副边军玄铁铸造的明光铠,这让郑均感到十分意外。
属于是意外之喜了。
这二百副明光铠,乃是老营兵所披,郑均冲阵之后,这些老营兵知晓不敌,便第一时间‘丢盔卸甲’,逃了大半。
只有一百五十余人被郑均斩杀,三十余人被俘,混在俘虏之中。
“这些老营兵倒是真能跑啊……不过若是如此,一逆风就跑的话,他们是怎么在张本功麾下效力的?”郑均在心中暗自想着。
莫非……
张本功打不了逆风局?
郑均在心中想着,窥一斑而知全豹,如此看来,倒是能够预料到张本功的情况。
他只能赢赢赢啊。
若是输了一次,就要重头再来。
根据过去几年他的行为来看,确实如此。
两次大败之后,都是几百兵重新起家,席卷某地,裹挟流民……
郑均摇了摇头,端坐于某处屋檐之下,调整吐息。
就这般,一直调息了整个后半夜。
直到天边鱼肚白之后,郑均忽然睁眼,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站起身来,望向西北方向,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西北方向,传来一股真罡爆发的气浪!
这气息转瞬即逝,似乎只是施展了一瞬,如果不是郑均拥有圆满级的碎玉功,对真罡的掌握已经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根本无法察觉到这股气息!
“有情况。”
郑均敏锐不已,当即起身,唤来陈敬仲,张口问道:“此刻巡夜之将是何人?”
“启禀将军,巡夜将乃鲁峻。”
陈敬仲当即禀报:“不过随从二十余骑,皆为我军中翘楚,分散来巡视。”
郑均沉声道:“西北方向有真罡爆发,或许有人来袭,立马组织一番,就地抵御!”
“有真罡爆发?”
陈敬仲闻言,当即一怔,面面相觑。
他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真罡爆发的迹象啊。
他顿了顿,刚准备询问‘会不会是误判’,毕竟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袭击他们。
但想到郑将军的过往战绩,便不再言语,立马开始转身,运转真罡,声如洪钟:“全军集合,全军集合!”
就算是郑将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那也要举行一场军阵来!
在一声呼啸之后,陈敬仲立马转身,对着郑均进言道:“将军,若是有贼将来袭,我军多为降兵俘虏,怕是见了张贼大军,可能会倒戈……”
郑均闻言,不由感到有些头疼,当即道:“敬仲,留下百骑,你与王堂留守此地,我率其余百骑,同蒋毅峰、赵哲出阵,去西北方向瞧上一瞧,若有贼将,那便将其斩杀,若无贼将,便权当虚惊一场,看看能否诈出此间心怀鬼胎之人!”
“将军。”
陈敬仲低声道:“赵哲、蒋毅峰,皆为降将,倘若贼军来袭,此二人阵前倒戈,将军便是危险!将军重担在肩,不若让末将率兵前去,若是出了差错,将军也可弃这俘军而走,率百骑游袭,待大军到来,重整旗鼓。”
听到陈敬仲的话语,郑均倒是十分惊讶的瞧了一眼陈敬仲,接着笑道:“放心,贼军中,除非那张本功、马洪亲自来攻,其余人等,我皆不惧也。”
“若是真乃贼军,从严廷郡奇袭至此,必为骑兵。若是大股骑兵,达我所能感知到的真罡范围,必然马蹄阵阵,大地颤动,使得飞鸟离林。这次来袭贼军,必为小股精锐。”
郑均目光闪过一抹战意,张口道:“既如此,精锐对精锐,我怕了他不成?!”
说罢,郑均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蒋毅峰、赵哲,取贼首级来降,不似作为。二人连同那鲁峻,皆为朝廷降将,本就在贼军军中不受重用,此番复叛,并且累杀五千兵卒,贼军必然对此二人憎恨至极,如此,两人面对贼兵时,必然更加奋战。”
听闻此言,陈敬仲便不再阻拦郑均,只是抱拳。
而郑均见此,毫不犹豫,直接喝道:“一骑队出列,披明光铠,随我出阵!”
“是!”
立马,有百人跃马而出,战意高昂。
长途奔袭,自是劳累。
先前他们虽郑均长途奔袭,一举击溃五千步卒。
但如今,在这破损的涧岩县内休息了一夜,自然精神饱满了许多,发动一刺短距离爆发式突击,不是问题。
先前,郑均带着的只是轻骑兵,众将为了加快速度,只是穿着一层薄皮甲。
基本上只能防备战场上的流矢之类。
但方才的战利品中,缴了二百多具明光铠。
如此这般,倒是齐全了。
郑均这百骑,铠甲、骑枪、长弓一应俱全,乃是实打实的重甲骑兵。
而且修为蓄气的精锐,达八十四人,其余十余人,也都是炼血巅峰,冲锋时落在最后,随时补位。
此等骑兵,光是看着配置和规模,就已经算是天下骑兵中的精锐了。
放在云州骑里,也是一支精锐百人骑队。
只是缺乏骑兵相关的操练,配合没有那些专业精锐骑兵默契罢了。
但这并无大碍,在这白银黄金局里,已经算是小代了。
伴随着百骑出列,身披明光铠,郑均毫不犹豫,也同样骑上了青鬃马,策马扬刀,想了想,将一直系在马背上的‘罚罪戈’取了下来,放在了身前能够第一时间碰到的位置。
罚罪戈,是长阳郡王府的宝贝。
此番来袭贼将,必然不是能够简单相与之辈。
所以,郑均自然要做好万全之策,以迎战敌将。
在所有骑兵准备完毕,郑均立马策马而起,朝着西北方向出营,百余骑兵快速跟上,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横穿这破损的城墙,向西北方向而去。
百骑出营,战马嘶鸣,马蹄阵阵。
百骑席卷而出,明光铠阵阵而行,如同钢铁洪流。
郑均策马,在西北方向的平坦官路穿行,率百骑前行,刚出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郑均便能感觉到前方有骑兵在移动。
“果然有骑兵来袭?!”
郑均不由感到有些惊讶,但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弯弓搭箭,在马上举弓,计算了一番抛物线,准备射箭。
而见郑均如此,身后百骑,俱是举弓,附着真气,准备齐射。
他们虽然不似郑均这般,专门修行了箭术武学,但寻常蓄气武者以真气附着在箭矢之上,也是有不小的杀伤力。
“射!”
郑均低喝一声,手中箭矢宛如流星,瞬间激发而出!
化为一道流萤,朝着前方射去!
郑均一箭射去,身后百箭齐发。
而后,郑均连射三箭,身后也众骑,也一齐弯弓搭箭,射出数百箭矢。
接着,郑均也不管对面到底是什么状态,举起雪守刀,暴喝一声:“敌军阵型已乱,随我杀!”
“杀!”
郑均麾下骑兵如狼似虎,朝着前方扑杀而去。
“……”
张补一行五十余骑,要长途跋涉,自是没有披甲在身。
甚至于只是红披风侠有着一件皮甲,唯有几个外罡武者,身上披着明光铠。
宣州、肃州边军,装备了数万的明光铠,张本功既在宣州、肃州肆虐,自然缴获了不少。
但长途跋涉本就,披甲更累,因此只有能够承受住的外罡武者穿了,其余蓄气武者,都没有穿。
如此奔袭一夜,虽然一人两乘,但众人本就人马俱疲,冲到此时,已经有些劳累了,张补方才一枪刺杀鲁峻,才让他们提起精神,准备奋起一击,凿穿郑均。
张补神色如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劳累,但他也知道自己麾下将士的状态,但却没有任何制止。
在他看来,一击足够了。
那郑均虽然名头极大,但能够被派来前线作战的,多是没有世家背景之人。
真正的世家,都想要看着他们做大。
比如,自己那妻族卢氏。
卢氏乃是宣州首屈一指的大族,若无有卢氏在后面支撑张本功,张本功早就被剿了。
不过就算如此,张补也很清楚,一旦神武皇帝驾崩,天下局势有变,自己的那位叔父,下场必然凄惨。
就连卢家也会落井下石,这也是卢家将嫡女嫁给自己,而不是叔父的原因所在:他们所期望的,就是张本功死后,他这个侄子能够全盘接手张本功的势力。
张本功,是没有儿子的。
唯一的生机,就是趁着神武皇帝驾崩之前,突破元丹。
这样,才能真正自己做主。
没有元丹武圣的势力,在天下纷争的局面下,是成不了气候的。
张补很有危机感,这也是他要尽快击破康乐郡,通过博州进入中原的原因。
只有到了中原繁华之地,才能积攒出足够多的资产,供给叔父突破元丹。
中原之地,久经繁华,地处腹地。
兵马自然不如边军强盛。
他们之所以能够纵横肃、宣,也是因为边军没有真正出动的缘故。
毕竟外敌虎视眈眈,无论是北戎还是西狄,都在觊觎大周土地啊。
张补就在这么想着,忽然间,他感觉到一阵簌簌破空声!
“嗯?!”
一瞬间,张补警惕之心大起,抬起头来,耳畔出现了一道轰鸣如雷的炸响声!
“砰!”
气流呼啸而来,箭矢射来,强劲的罡风将左右的枯枝吹得哗哗作响,望着这飞驰而来,宛如带着飞沙走砾的箭矢,张补毫不犹豫,枪出如龙,直接朝着箭矢的方向刺去!
“轰!”
一声巨响,张补虎口一震,手中长枪,直接将这飞射而来的箭矢给击飞了出去。
“大成的碎石狂潮箭?”张补心中暗忖,然而紧接着,数百支箭矢如雨一般,纷纷落下,朝着这策马前冲的五十骑袭来。
“小心箭矢!”
“有箭来袭!”
“……”
众人惊呼,本就疲惫,根本躲闪不及,一波箭如雨下,直接就有数人落马身死,更有十余人中箭受伤。
一波箭雨之后,张补脸色阴沉,第二波箭雨也是接踵而至。
张补长枪一挥,空气中传来一阵炸响,紧接着白色真罡汹涌而出,将己身整个骑兵阵型护住,用真罡荡开周边的箭矢,接着便暴喝一声,直接侧腰取弓,弓开满月,箭射连环!
“砰!”
两道箭矢射出,正好对上了郑均射来的那后两箭,瞬间在空中炸开,响声呼啸。
不过,他也仅仅是能够拦住郑均的箭矢而已。
虽然真罡外放,包裹全军。
但范围太大,总有几支箭矢,是挡不住的。
听着耳畔时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张补心中惊怒交杂,狂怒不止。
“呼呼~”
寒风呼啸。
此刻已经渐渐开春,但北境此时,依旧寒冷。
迎着寒风,张补能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意。
“杀!”
前方马蹄阵阵,张补也顾不得管麾下还剩多少兵马,当即跃马提枪,大声喝道:“结阵,冲杀!”
剩余三十余骑,立马凑在张补身边,为张补结阵,铆足了精神。
只不过,他们刚刚结阵,张补便瞧见了来袭的骑兵。
看到那来袭的骑兵,张补不由一阵失神。
因为来袭的这些骑兵,皆是穿着明光铠,恍惚间,宛如精锐。
朝廷的精锐骑兵?!
不对,不是朝廷的精锐骑兵。
是那五千人里,丢弃的明光铠!
该死!
这分明是我军的军备!
张补错愕万分,也是恼怒至极,但他也来不及思考了,奔着那为首的红衣外罡将领,袭杀而去!
“杀!”
各自列阵,骑兵对冲!
骑兵对冲,素来是最为残酷的局面。
因敌我双方皆是结阵而来,因此在迎面冲锋时,供人施展的空间根本不大,而且还要直面敌方刺过来的各种刀枪剑戟,一不留神,就要坠落马下。
而落马,便代表将要身死。
毕竟这上百匹马一同骑行,只要落马,势必会被双方其余骑兵,践踏成了肉泥。
“受死!”
张补神色冰冷,提枪刺来。
他身后的五十人,都是真正的亲信,蓄气武者。
还未交手,就折损了二十人!
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同张补一起出手的,还有其身旁四将。
皆为外罡修为。
奔袭一路,早就已经怒火滔天,如今见了正主,自然是不在话下。
更何况,在那红衣小将身旁,还有两个叛徒!
郑均丝毫不惧,迎面冲杀而来,张口笑道:“你们两人,各自缠住一个外罡,其余三人,一同交给我!”
“诺!”
蒋毅峰、赵哲立马各自瞅准了一个外罡武者,冲杀而去。
而剩下三人,同时出手!
张补持枪,从正面冲杀而来,枪出如龙,云雾缭绕!
一将在左,手持一柄开山巨斧,迎面朝着郑均砍来,力劈山岳!
一将在右,手中紫金锤轰砸而来,急如烈火,动辄崩裂!
望向三人,郑均毫不犹豫,直接将面前的罚罪戈抬起,右手持刀、左手持戈,策马纵横而来!
左手蓄积力量,见双方只剩二三十步的距离,毫不犹豫,直接提戈朝着那紫金锤将轰砸而去,而后右手雪守刀爆发出惊人的气浪,熠日流光闪烁而出,奔着张补和那巨斧贼将杀去。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罚罪戈激射而出,那紫金锤将一阵骇然,敌我双方的速度太快,紫金锤将根本腾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戈!
“轰!”
巨响回荡,那紫金锤将连人带马,直接被钉杀在了当场!
就连地面,都下陷了一道。
看到这一幕,张补神色如常,然而那巨斧贼将已经肝胆俱裂,心中退意大增。
然而,短兵已经相接。
“锵!”
长枪刺来,郑均排刀来挡,同时耀目金光激射而来,直接闪烁在巨斧贼将眼前,惹得巨斧贼将心中大骇,下意识的回旋来挡。
“锵!”
巨响袭来,顷刻之间,气浪滔天,狂暴的真罡以战场为中央,朝着八方拍打。
只是一招一式,双方便已经交错而过。
这一次冲锋,百余骑很快交错而过,瞬间落地数十人,死伤惨重。
郑均望向四周,心中为之一沉。
阵亡十余人。
皆为蓄气武者!
而看向对方,却只剩七人了。
其中还有四个外罡武者。
看到这一幕,郑均才松了口气。
百骑和三十骑对冲,对方能打出如此战损比,已经算是精锐了。
更何况。
己方还披甲了。
“虽然军备够格,但确实不太精锐……也是,我这骑兵虽然名为骑兵,原本都是步兵各处基层军官抽调来的,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骑兵。”
郑均在心中暗自想着,不过念头转瞬即逝,因为接下来又要冲阵了。
张补望着自己身边的六骑,神色恐怖,低声喝道:“不必管我,你们三个去攻那两个外罡副将,我与那郑均,单独交战!”
方才这一方冲刺。
速度太快,腾挪不及。
只是草草一招而已。
不过张补也瞧出了对方的强悍之处,自然是要大战一番。
而且……
对方竟然有三把法器神兵!
方才交手,也展现出了神通底蕴。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补脸色阴沉,他也知晓,自己这次是大意轻敌了些。
“杀!”
就在此时,郑均方阵已经腾挪马头,冲杀而来!
郑均瞬息之间捡起那轰杀了紫金锤将的罚罪戈,然后毫不犹豫,再度投射而出。
这次的目标,是那巨斧贼将!
罚罪戈直接化为一道流光,割裂的气流罡风,带着滔天的煞气,轰向了那巨斧贼精!
巨斧贼将见此,心头不由一颤。
“该死!”
张补暴怒,正欲出手,但却见郑均已经拔刀飞杀而来!
刀锋所指,似有惊天龙吟响彻。
郑均手中刀光闪烁,一刀熠日流光,一刀渌水斩蛟。
两道神通交替施展,金苍合流,云海俱裂!
而张补见此,也是大为震惊:两种不同的神通武学,而且都是刀法?!
都已经,入门了?!
震惊也来不及震惊,张补便只能不顾那巨斧贼将,提枪来刺,却见得云气翻涌,雾气蒸腾,似是一片云海下垂,落于地面,手中银枪游弋其中,若隐若现,刺杀而去。
宣州卢家神通,流云逐月枪击术!
“好枪法!”
郑均精神抖擞,迎战而来!
而那巨斧贼将眼见罚罪戈飞扑而来,这上面由湘文王杀戮诸多敌将所致的浓郁杀意扑来,直接就蔓延全场,如同恶鬼咆哮,让巨斧贼将更加惊骇。
下一秒,那巨斧贼将也是直接被洞穿了身躯,身死当场!
此刻,再度冲杀结束。
郑均麾下又死五人。
不过对方,却只剩三人。
只有张补以及其余两名外罡武者了。
郑均策马过来,再度将罚罪戈拔了出来,上面还残留着不知是巨斧贼将还是紫金锤将的血肉。
这冲阵来用,当真是极好。
自己罚罪戈钉杀一人,戈直接就留在了原地。
而对方要朝前冲,根本无法停下带走自己射出的罚罪戈。
而那张补虽然本领非凡,能够挡住罚罪戈,但自己在射出罚罪戈的同时,朝那张补袭杀,张补也只能全心全意对付自己,根本无法顾及罚罪戈。
如此,循环了。
郑均指向一个提着偃月刀的敌将,轻蔑道:“下一个,就是你了!”
那偃月刀将登时头皮发麻。
而不等偃月刀将开口说些什么,张补便是怒道:“郑均,可敢与我斗将!”
郑均懒得理他,直接准备第三次冲锋。
我脑袋有问题?
跟你斗将?
优势在我啊!
见郑均不语,只是率兵冲杀,张补更是愤怒至极,原本白色真罡在这一瞬间,变为血红之色!
“轰!”
一瞬间,好似在山下积压数百年的火山,在这一刻骤然喷发,强悍、雄浑的真罡升腾而起,将刚刚泛白的天空染红,跃马持枪,朝着郑均袭来!
郑均神色如常,依旧是罚罪戈投射开道,然后提刀而起,强悍的金光与苍蓝刀光闪烁交替,熠日流光与渌水斩蛟一同施展,一头泛着金光的青龙朝着张补扑杀来!
不过这次,出手的不仅仅是郑均,还有一旁的赵哲。
赵哲对战那贼将,正是偃月刀将。
此刻,那偃月刀将已经被郑均罚罪戈射杀,他便提枪,从侧翼朝着张补刺去,意图趁着张补注意力全在郑均身上,给张补造成一些困扰。
张补心中此刻已经是勃然大怒,见两道攻势而来,单手持枪,血雾骤起,周围仿佛浮现出一道云海,枪尖若隐若现,极难辨别真伪。
而对于那刺来的赵哲,张补直接借由扭身之势,伸出手来,快如雷电,一下子就攥住了刺过来的冷枪!
“什么?!”
赵哲惊愕万分,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却见张补气浪翻滚,一股强悍的真罡顺着自己长枪的力道反震而来!
“噗!”
力量太大,这巨大的力量直接就将赵哲给生生震飞了出去,飞出十数丈,撞到了数名骑兵之后,这才停下,但依旧是七窍流血,身受重伤!
而其单臂持枪,对抗郑均,自然也是没有郑均那等强悍的力量,只是交锋之际,便被郑均刀锋所伤,被荡开了枪尖,手掌鲜血淋漓。
电光火石之间,再一次交锋而过。
此刻,郑均身边仅存六十余人。
而对方,只剩下两人。
罚罪戈再度回到手中。
不过张补身边那将,方才乱战之中,已经中了数枪,血流不止。
虽然,他乃是外罡武者。
但郑均与张补之间的交手,气浪翻滚,身边骑兵根本插不进去,因此全都一股脑的杀向了仅存的贼将。
贼将不仅要应付蒋毅峰的攻势,还要对身边十余骑的枪刺做出反应。
自然是力有未逮,被刺出了好多伤口。
那仅存贼将脸色煞白,手持一柄长枪,横在面前,对着张补低声道:“小张王快走,末将怕是要死在此地了,我愿为您,拦住此贼!”
“等我杀了郑均,其余人不足为据!”
张补虽然右手鲜血淋漓,手骨被郑均方才震碎,但其功法奇异,方寸之间,便已经重新将骨头给接上,冷冷说着。
那贼将见状,不由低声道:“敌将以逸待劳,我军劳师远征,您与这郑贼交战,一时三刻根本分不了胜负,您这一路大耗真罡,反观郑均呢?还请小张王速速离去吧!”
听到这话,张补虽是不愿,但也不得不承认。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奇袭失败了。
经过这两次交手,张补已经看出来了,在进攻性方面,这郑均不如自己,而自己的长枪,却刺不透对方的刀罡防御!
交手起来,怕是要打的难解难分,达到拼耗真罡的地步!
自己乃是外罡三重,真罡自是比对方雄浑。
但奈何,自己一夜奔袭,真罡早就损失了不少。
而郑均以逸待劳,若是拼起来,自己真罡是绝对不如的!
想到这里,张补十分愤懑。
而就在此时,郑均已经再度投射罚罪戈了!
罚罪戈化为一道赤色流光,如同一条赤红的罪龙,朝着张补的方向射来!
这次,射的是张补,而非贼将!
指头已断,合该斩臂了!
而望着这呼啸而来的罚罪戈,那脸色煞白的贼将毫不犹豫,直接化为一道流光,主动朝着那罚罪戈迎去,同时喝道:“张王快走!”
“可恶!”
见此情况,张补也拦不住那贼将,只能怒目圆瞪,望向郑均,毫不犹豫,直接提起了自己这把银色长枪,以郑均同样的方式,投掷出去,直直射向了蒋毅峰!
蒋毅峰还在看戏,根本没想到张补会来这一手,只能惊恐的看着这袭杀而来的银色长枪,‘啊’的一声,直接被贯穿身躯,当场身亡!
而后,张补上前,抓住被那贼将缓冲了一番的罚罪戈,忍痛将这罚罪戈拔出,接着便毫不犹豫,持着这戈,直接腾空而起,化为一道猩红遁光,朝着西北方向飞遁而走!
用法器神兵换法器神兵,并不算亏。
而且真说起来,手中这把长戈,好似比自己那把银枪还要强悍一些。
张补在心中安慰自己,加快飞遁。
此番奇袭大败,全军覆没,仅以身免。
实乃耻辱!
而郑均见此,不由一怔,接着便同样腾空而起,化为一道青金遁光,正欲飞去。
一旁一名骑兵连忙道:“将军,飞遁消耗真罡不计其数,对方乃外罡三重,您的真罡,恐怕不及啊!”
“无妨,看我追杀斩将!”
“你们探查赵哲伤势,将其抬回营寨,我去去就回!”
郑均闻言,不由哈哈大笑一声,化为青金遁光,飞遁而去。
真罡不及?
虽然圆满之后,碎玉功的杀伐方面弱了一些。
但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他还没体验过,真罡被掏空是什么感觉!
张补是个大敌!
以他外罡巅峰的实力,竟然能和外罡二重的我,打成平手,要打到拼真罡的地步。
此子断不可留,必须早日除掉,正好趁着此番他冒失轻进,被自己赶上的阶段,解决掉这个大患。
此患不除,我寝食难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