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在祠堂里静静等待。
他在供奉桌前站立,微微仰望,目光扫过那层层叠叠、如同小山一般的灵位,感觉这些灵牌似乎也在俯视着自己。
谢氏的祠堂极高、极宽、极阔、极深。
相比寻常的祠堂,更像一座巨型宫殿。
若非如此,放不下陈郡谢氏凡四千二百余年的英灵牌位。
但就算这样,这宽阔的正殿第一层范围也是有限。
只有那些在家族历史上最为伟大、最负盛名、做出最多贡献的先人,才能将灵牌放在这里。
谢渊已经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威震天下的名字。
比如谢安,他的灵牌虽然层数不高、位置却极为醒目;
又比如谢玄,就在最新最近的这一层。
这里虽然不是每一人都是大宗师,但是基本也占了九成了。
那些沉甸甸的名字刻印在灵牌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谢渊,俯视着这年轻得一塌糊涂的族长。
似乎在默默审视。
谢渊感觉谢家四千二百年的历史、还有历史上无数伟大的前人,也都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躬身,半晌才直了起来。
五祖爷这时从祠堂深处又走了出来,拿出来一个锦盒。
“这就是谢奕留给你的东西,你要用自己的鲜血打开,不然盒子会自毁。”
五祖爷苍老的声音回响在静悄悄的祠堂里。
谢渊双手接过,道:
“多谢五祖爷爷。”
他看着手中这个并不沉重的精巧盒子,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二叔会在这里给自己留什么东西呢?
又为什么会是这里?
谢奕的这个举动让谢渊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马上就可以解开谜底了。
谢渊手指一动,一滴鲜血从指尖溢出,浸润在那个散发着道道暗沉幽光的锁上。
那锁震动一下,突然光芒一闪,无声无息的解开。
谢渊轻轻将盒子揭开,看到里面躺着一封信,然后还有一些陈旧到发黄的纸张。
他眉头轻拧,眼中露出疑惑,先将那封信拿了起来,展开一看。
果然是谢奕的笔迹。
谢渊阅读起这封长信,神色渐渐变化。
良久。
超出了阅读一封信该有的时间,谢渊缓缓将信叠好,放了回去。
纵然心情如同惊涛骇浪,但是他的面色除了最开始难以掩饰的震惊,已经恢复了平静。
谢渊又将那几张发黄的纸张、凭证、户籍、路书打开看了看,然后一一放回,锁好了盒子。
他静了一会儿,清清嗓子,看向供桌前的五祖爷,平静的问道:
“五祖爷爷,我能看看族谱么?”
正拿着个鸡毛掸子清扫供桌的老者侧过头来,点了点头:
“你是家主,自然可以。”
说罢,他放下鸡毛掸子,又慢慢走向了祠堂深处。
望着那个苍老蹒跚的背影,谢渊双目浮现复杂的神色,低声道:
“家主……”
不久,五祖爷就将那厚得如同城墙砖头的族谱递给了谢渊。
谢渊拿起族谱,哗啦啦的往后翻去,找到了最新的那几页,用手指指着名字,一个一个的扫过去。
当看到谢玄、谢奕这一支时,谢渊的手指停顿在谢玄的名字上,沉默起来。
五祖爷伸过脖子,透过玳瑁镜看了看,哦了一声:
“谢奕当初说你身份还不清白,先没给你上族谱。后来……不就出了事情,没顾得上。”
谢渊神色平静,合起了族谱,还给五祖爷:
“原来是这样。”
五祖爷接过族谱,看着谢渊:
“下次祭祖,你要给自己写上去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下次再说吧……嗯,不着急。我想先等二叔醒过来,这事还是让长辈来。”
谢渊改口道。
他朝着五祖爷拱拱手:
“辛苦了,五祖爷,我先回去了。”
他正要走,忽然又转身:
“对了,平时能看族谱的都有些哪些人?”
五祖爷愣了一下,顺口回道:
“除了家族,就是长老会核心长老了。嗯,自然还有我。”
管理祠堂的族老不见得权力有多大,但是主持每年祭祖,辈分地位都很高,算是谢家的清贵。
谢渊听完,拱了拱手,捏着盒子转身离开。
五祖爷看着谢渊的背影,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
谢渊从祠堂出来,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一声招呼:
“见过家主。”
他抬了抬眼,这才发现谢志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到近前,不情不愿的给他打着招呼。
谢渊微微点头:
“志长老。”
说完他就继续顺着路快速往前走去,面上没露出任何表情。
谢志一脸莫名的望着谢渊的背影,哼了一声,微恼道:
“哼,成为宗师就了不得了?爱答不理的,还在拿家主的架子!”
只是没办法,任他如何不愿意,只要家主的扳指一天戴在谢渊的手上,他一天就得给谢渊让路并且主动问候。
而且,这么年轻的宗师,整个谢氏的确也找不出第二位。
他就算眼睛朝天、鼻孔看人的走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自己大概是永远没机会坐那溪水厅堂里最高的位置了。
谢志心里酸溜溜的,袍袖一拂,不满的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他看了一眼谢渊过来的方向,微微蹙眉:
“他怎么从那边过来?”
那边除了祠堂重地,就也没什么了。族地这么大,谢渊一般不会到这边,不知他去干什么?
谢渊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对任何人的问候都微微点头,看起来和平日一样。
只是他没有回应任何人的问候,直接进了自己的书房,把还想要汇报的云竹都关在外面。
坐到书桌后面,谢渊又把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沉默的盯着。
许久之后,谢渊蓦地长叹一声:
“二叔……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这都是什么事儿?
谢渊心情无比复杂,想来想去,都没有下定主意。
他干脆将盒子先放进了抽屉深处,然后起身出门,又去了家主大院。
谢奕的卧房。
崔萍君仍然静静的守候着谢奕,而谢奕仍然是气血澎湃却静静沉睡。
两人好像都一直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就像被锁在了这里。
躺着的是谢奕,得了失魂症的却像是崔萍君。
谢渊有些沉默,但崔萍君却主动转过身问道:
“你又来探望你二叔了?还是这样,没什么变化。”
谢渊看了看旁边憔悴的谢灵韵,一脸平静的崔萍君,然后又将目光挪向谢奕,深深的看了那清俊的男子一眼。
崔萍君摇了摇头:
“你不用担心,你二叔状态还是挺好的……”
她声音顿了一下,忽然问道:
“最近都没有过问,族里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有没有需要我参考的?”
谢灵韵瞬间抬头,眼里露出了一丝惊喜。
娘亲终于开始关注其他事情了?
太好了!这说明她还是能走出来的……真如他说的那样,只要爹的情况一直维持住,娘亲总是能振作起来,早晚而已。
谢渊心里也是微微一喜。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至少谢奕没有希望的病情暂时没有将崔萍君打垮。
不过他拱了拱手,道:
“叔母,您放心吧,最近族里也没什么大事,都是老三样,我还应付得来。您再休息休息,不必多操心。”
崔萍君闻言,思索片刻,看了谢奕一眼,然后缓缓点头:
“那就辛苦你了。我,我再等一段时间再帮你。”
“叔母尽管放心,照顾二叔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侄儿还对付得来。”
谢渊又在这陪了母女俩一会儿,然后临走前再看了谢奕一眼,这才离开。
送他走之后,谢灵韵微微有些疑惑,总感觉今天谢渊看谢奕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甚至紧张起来。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不,多半是自己想多了……明天再问问他。
看了眼母亲安静的背影,谢灵韵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追出去。
谢渊回到了书房,将那个盒子再次取出来。
他突然回忆起谢奕最后给他说的话。
“……谢氏现在风雨飘摇,已经是极为危急的时刻。舍你其谁?”
谢渊至今都能想起谢奕坚决、信任、甚至还带着点恳求的眼神。
想到仍然躺在床上的谢奕,想到备受煎熬的崔萍君和谢灵韵,他突然叹了口气,最后再拿起那封谢奕的留信,自语道:
“既然都叫了二叔,那也没办法。”
谢渊将信放回了盒子里,而后手掌劲力一吐,整个盒子连同信件直接点燃。
赤红的火焰将盒子和其中物件全部包裹,却没有一丝一毫损伤下面的书桌。
谢渊的脸映照着这一团明亮的火光,他看到火焰里的信件刚好还剩了最后一段字:
“我本来想将真相一直埋在心底,但是想想这对你并不公平。换作他人或许只是惊喜,不过我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谢渊,即使你不是我的亲侄儿,我也已经视你为至亲。谢氏的担子,最后还是要落到你的肩膀上。
“谢渊,若你愿意担下这个担子,便将这个盒子烧掉吧,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人知晓你的身份。”
而后火苗一晃,将信纸全部吞噬。只是片刻,这盒子连同信件、户籍、路引全部都化作了黑灰。
谢渊轻轻将灰烬扫进了废纸篓里,拍了拍手,便从旁边堆积起来的卷轴最上面抽出一张,开始翻看、批阅。
日子恢复了平静。
谢渊除了修炼、处理族务,然后便是定期去探望谢奕,十分规律。
这一天空闲时。
一名魁梧的老者到了谢渊的院里,敲开他的书房,客气道:
“家主,你找我?”
不同于谢氏族人常有的清雅俊秀,这名老者相当高大健壮,双臂更是孔武有力,肌肉虬结的如同岗岩凝聚。
谢铁心,本是谢家远房分支族人,但是自幼因为在锻造方面天赋过人被送入族地培养,而后成为锻造大师,修为亦达到了宗师的水平,是谢氏族内最厉害的匠人,主持着族地内的神兵堂。
“铁心长老,请坐。”
谢渊请谢铁心坐下,然后拿出残缺的百变玄兵递给了他。
“铁心长老,我这兵器,还有机会恢复么?”
谢渊颇为期待。谢铁心的锻造水平极为高超,不只是在谢氏,在整个大离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一生中的名作数不胜数,但其他的都不用多提,谢渊手上的蛟魂,就是他亲手打造。
只是用着蛟魂,谢渊就知道谢铁心的水平如何。
如果他也不行的话,恐怕自己就得早点寻找趁手的兵器了。
谢铁心接过残缺的百变玄兵,仔细的看了半晌,渐渐露出赞叹的神色:
“这把玄兵真是厉害!家主,若我所料不差,它完整时是可以随意变化、任意如心的?”
“不错。这一直是我喜欢的一把兵器,只可惜上次损毁了。”
谢渊叹道。
谢铁心将百变玄兵翻来覆去的看,眼睛一直盯着:
“这兵器虽然没有更多的特性,但是材质算得上很好。能将这兵器毁成这样,那恐怕不是一般的宗师能做到的。”
说到这里,谢铁心突然一愣,回过神来,赶忙道:
“家主,您没事吧?”
谢渊微微一笑:
“谢过铁心长老关心。我都在这里了,自然无恙。”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魁梧的老者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心中却十分惊讶。
家主是才突破的宗师吧?怎么会是这样的敌人对手?
看腐蚀痕迹,很像是西域那边的鬼门道。那边的人手段诡谲,对付起来更是难缠。
看起来家主最近碰到过西域高手?
但是以他刚突破的实力,怎么斗得过?
谢铁心对兵器极为了解,光从这百变玄兵的残躯就能看出它的强度,进而准确的看出敌人的实力。
正因为如此,他才十分惊讶,一个刚刚突破的宗师,怎会是这种强大宗师的对手?
或许是有帮手?
家主带了其他高手,两个或者三个对付对面一个?
这样倒是说得通。
不过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这兵器就是个例证。
谢铁心暗暗摇头。
但进谏献言什么的不是他的专长,在家族中他一向不参与纷争,只是打铁。
他看将百变玄兵的残刃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眼睛一直是亮晶晶的,但眉头渐渐皱起:
“这东西,实在是巧妙。”
“是我从一处古代遗迹所得。是工艺和如今大不一样么?”
谢渊问道。
谢铁心点点头:
“的确。材质特殊,技艺独特,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想要修复,技艺先不说,光是材料……”
谢渊闻言,将从司徒琴那里薅到的软金拿了出来。
谢铁心看了一眼,顿时讶异:
“这么大一块软金矿?这……我还说神兵堂都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呢。”
他拿起那块软金,连连点头:
“这软金矿正适合拿来补这东西,简直是完美无缺。有这么大一块,材料确实是没有问题了。”
谢渊闻言一振,笑道:
“那铁心长老需要多久能将其补好?”
谢铁心顿时露出一丝迟疑,尴尬道:
“材料是没有问题,但是工艺上还有些……嗯。其实这工艺问题倒也不大。虽然和如今的完全不一样,但是我只是看了它就有些启发,研究一阵或许能行。
“主要还是这核心阵法。
“这玄兵能够变化自如主要还是靠的阵法。但是其核心已经被腐蚀毁去,剩了一半。我一时看不明白,不确定能否将其恢复。毕竟我的阵法水平,只是兵器锻造方面的,但之前从未涉及过这一类。”
谢渊明白了谢铁心的意思。
最核心的阵法,他没有把握能够解决。
谢铁心继续道:
“若是运气好,或许可以依葫芦画瓢复刻这阵法。但一来几率不大,二来这重补的材料、阵法,或许威力比原来要差许多。”
谢渊微微皱眉。原先的百变玄兵,其实论威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现在的进度。无论坚固还是锋锐,百变玄兵都不算突出,只是因为其变化的属性得谢渊青睐。
若是连维持都做不了,还要再降品质,哪怕仍然变化自如,谢渊恐怕用起来都有些鸡肋——
对实力低微的对手,他不需要这东西也可,而对上对现阶段的他来说也算厉害的高手,那敌人多半也有厉害兵器,这百变玄兵怕不是第一下就折了。
谢铁心解决不了阵法的问题,重补就有许多掣肘。要想又让兵器变化由心又十分厉害,他对这奇异的变化核心还了解不够。
谢家也没有这方面的大师,或许能找人试试,但是看这远古的兵器刻阵之法,希望恐怕不会太大。
除非是慕姑娘在这……
谢渊叹了口气,还真是司徒琴所说的,或许得让慕姑娘来帮忙。
但即使谢渊想让慕朝云来到身边,特别是最近……可慕朝云如今何在他并不知晓。
大概仍然在天外天?希望她小心一点吧。
谢渊吐了口气,对着谢铁心说道:
“铁心长老,劳烦您先帮我研究一下吧。”
“好嘞。”
谢铁心倒是十分乐意,这古代时期的奇异玄兵对他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不管是没见过的变化阵法还是锻造工艺都让他痴迷。
等谢铁心拿走了百变玄兵之后,谢渊想着:
“若是真的没办法修补成功,或许我得自己持剑了。”
兵器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身为谢氏的家主,从族库里挑一把顶尖的玄兵,或者直接让谢铁心量身打造一把,问题都不大。
只是除了剑还得要斧头,谢渊想象了一下自己背枪挎剑腰别斧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样负重前行,恐怕用浮光掠影都要跑不动了……
谢渊继续恢复了规律的日子。
直到夏日即将到来的一天,谢渊悄然离开了谢氏族地,往陈郡北边行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虞州,威县,北山村。
谢渊来过这里数次,因为这里是他养父母的祖籍,亦是他们现在的坟茔所在。
这里有一支和陈郡谢氏亲缘十分遥远的谢氏分支,但总归还是谢氏,并且在离陈郡不算远的地方,故而这个村子颇为富庶,大部分人也都姓谢。
在北山村谢氏的墓园里,有一座新修的大坟,单独在好地方围起来一个园子,松柏青青,墓碑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毕竟里面躺着的两人养大了现在谢氏的家主,他们在当年也算是临危受命,为族地豁出性命去排忧解难,立下汗马功劳。
风风光光的迁回来之后,整个北山村都因此长脸,受益匪浅。
谢渊站在大坟之前,将黄纸一张一张的丢到面前的火堆里。
相比毫无印象的谢玄,对这坟茔的主人,谢渊倒还稍微有点印象。
但也只是十分模糊的童年剪影,夫妻俩在小石村落脚之后没几年就相继去世,只是谢伦将他带大。
本来以为是父母,结果是养父母。
以为是养父母之后,发现原来还是父母。
谢渊叹了口气,第一次在这里以跟自己的生身父母上坟的心态烧了纸。
谢奕在信件里对谢渊坦白了一切,并且将那些他亲自搜集到的证据都陈列出来。
在谢奕刚刚带谢渊回族地滴血认亲之后,他就知道谢渊并不是自己的亲侄儿,不是他大哥的孩子。
而后,由于事关重大,谢奕暗中探访,甚至亲自出动,顺着谢渊父母的这条线一直追查下去,在动用许多秘法之后,终于找到了真相。
谢渊实际上就是这对夫妻的亲生孩子。
而另一个“谢渊”,谢玄的亲子,则被夫妻俩转交给了另外值得信任的人家。
之后兵荒马乱,不知所踪。
谢渊和谢玄的儿子有着同样的生辰八字,这或许是最早的谢氏族人将两个孩子一齐带过来的原因。至于那时候交代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谢渊的父母到底是想偷天换日、用自己儿子做诱饵保护“谢渊”,还是李代桃僵、狸猫换太子……谁也不知道。
只是多年以后,至少当时的“谢渊”的确脱离了险境,而谢渊也真的成了前前家主的孩子,家主之位的继承人,最后终成家主。
谢奕坦言他派心腹去寻找了自己的亲侄儿,但一无所获,最终放弃,就当他在某处过着安稳平凡的日子。
而谢渊自然当没有后顾之忧的接下荣华富贵和沉重担子。
谢渊又烧了一沓黄纸。
无怪乎谢奕说谢渊从出生起摸骨就是天赋异禀,武道天才,而自己最初却只是中下之材,远远比不上谢伦。
因为他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大宗师的孩子,而就是乡村老两口的孩子。
若不是天青果改善体质,让他成为了后天养成的武道天才,恐怕谢奕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劲。
“本来还说这担子终归不是我的了,可是……”
谢渊摇了摇头,他这段时间脑海里已经闪过许多人的名字,最后都觉得把这扳指交出去的话,恐怕局势会急转直下。
反倒是他这个假谢渊,坐着这位置,才最能平衡各方,达成谢奕期望的局面。
谢奕尽管知道他只是一个假货之后,对他却没有任何偏见和苛责,依然尽心尽力,付出许多。
谢渊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温暖的同时,甚至都有些怀疑起来,是否他早料到这一天才如此做?
但他想了想,并不觉得谢奕是这样的人。
他的确是像二叔一样待我。
“都叫了二叔了……只能这样了。”
谢渊叹了口气,将最后的黄纸丢了下去,拍了拍手。
随后他直起身,盯着后面的树林里:
“你还要看多久?”
声音传出,树林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回应。
不过片刻后。
树林里响起了枝叶飘动的声音。
黑发披肩、身穿宽袍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望着谢渊,淡淡道:
“看来你的感知也还不错。”
谢渊盯着这名男子,眼中冒着煞气:
“姬轩,你还真是跗骨之蛆一般。”
姬轩神色平静,一步一步的朝着谢渊走近:
“你是我必杀之人,我要杀之人,怎会等太久?谢渊,除非你再有帮手救你,不然今天就准备受死吧。
“不过,就算你再多帮手,总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又该如何?”
他说完之后,谢渊只是冷笑着看着他,并没有动作。
忽然,姬轩的头发向前吹拂。
谢渊如一道暗影在他身后现身,冷然道:
“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话音未完,谢渊一拳击出,轰向姬轩的后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