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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夸聚已经沉沉入睡,夏洛先前睡足了,此刻躺在那里,心里思绪纷乱,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忽然,听到桌边的窗上有被人轻轻敲击的声音,精神一振,连忙翻身起来,看看自己腰间栓的那根线绳还牵在沉睡的夸聚手上,试了试长度,刚巧可以够她走到窗边,立刻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生怕惊动了夸聚。
    这里的窗做成斜百叶的样子,中间留的缝隙很小,根本不能容她通过,她只能把脸紧贴在窗上,努力透过缝隙往外瞧。
    因为有星月的光芒照射,屋外比屋内稍亮一些,夏洛能够隐约看清贴在窗外的那半张脸,果然是云端。
    “你怎么样?”云端是试探着敲窗的,并没有抱着能看见夏洛的希望,此刻陡然感觉到她的气息,立刻掩不住语气里那份出奇的欣喜和担忧了。
    处于逆境中时,人特别容易感动,知道有人这样关心她,夏洛心里一暖,回答就迟了些,云端已经忍不住再问话了,这次语气里带了点惊怒:“是不是夸聚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夏洛回头望了两眼,见夸聚还沉沉睡着,忙道:“我暂时没什么危险,他可能想跟我学说话,没怎么为难我。”
    云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幸好看见你留在花丛里的字纸,我才知道你会关在哪个房间。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怎么救?他看得我很严,你们不要为我涉险,我不想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夏洛最担忧的就是这点,以前看某国电影时,她总是不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拼着命回去救一个已经注定没啥指望的人,结果反倒死了一群,这种买卖未免太不划算了!但是她没想到,如果换了同伴中有任何一人,身处在她这种逆境时,恐怕她也会想尽法子来救人的。生与死,在这种时刻,只是赌桌上的筹码,赌的就是那二分之一的机会。
    云端见夏洛被甲虫带走时,是慌,四处找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找到。后来听夸休说夏洛不见了的时候,是惊,怕她在外面遇到什么莫测的危险。再听夸休说她可能被夸聚偷走的时候,是恐,因他亲眼见到过肖世佳和袁德被捉的情形,不相信夸聚会善待夏洛。这些情绪过去后,随之而来的是怒,如果不是怕殃及池鱼,他甚至动过念,想放把火把夸聚家烧了算了。
    眼下见到夏洛无恙,他那慌惊恐怒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但还是不能忍受夏洛继续被关着圈养,只是要想救她出来并不容易,目前暂时能想到的安全办法大概就是把这窗子给弄出个可供人钻出的窟窿,然后趁着夜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就算夸聚随后发现,漆黑夜色里,目标又那么小,也未必能找见。
    “等着我们把这窗弄开。”云端前思后想,觉得这个法子还算可行,因为这里的窗和门一样,用的是木头栓,仅凭夏洛之力,是没办法在里头打开的,窗栓落地,也会发出响动,只能从外面突破。
    “这么粗的木头……”窗子其实不算厚,但是在夏洛眼中,那一条斜百叶的厚度也抵得上半棵树了,何况这活只能夜里干,绝对不可能不发出声音来的:“要不,我想办法,让他睡觉时开着窗?”
    这么说的时候,她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因为此刻是冬天,天气很凉,没什么人会像夏天一样开着窗睡觉,但只要不上窗栓,就有五分逃出去的希望了。
    “那你试试看吧,不过如果有危险就一定不要去试,让他看出你的意图,想逃就困难了。”云端说着,把自己一向随身的瑞士军刀从百叶的缝隙里递了过去:“这个你收好。”
    瑞士军刀上还带着云端那暖暖的体温,夏洛接在手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茫然,有点甜蜜,有点无措,有点担忧……
    “我——”云端犹豫了一会,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先回去跟大伙商量一下,然后开始着手救你。”
    “嗯。”夏洛低着头应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能逃,你就不要等我们。”云端说着,轻轻吁出一口气:“保护好自己,我走了。”
    夏洛听着他从窗边爬下发出的轻微声响,叹了口气,手里紧攥着那把瑞士军刀,抱膝坐在了窗边的桌上,透过百叶间的缝隙,望着天际那一轮圆月发愣。不知怎的,她竟想起张九龄那首《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意境是对啦,但处境不对,她现在该是留胡节不辱才对……
    难得夏洛沉静下来独自感伤一回,却听床板咯咯吱吱响了一阵,夸聚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摸到桌边,端起水杯就咕嘟嘟灌了一气,喝完,撂下水杯,透过窗外射进的淡淡月芒,看见夏洛坐在窗边幽幽的望着他,不禁愣了,张口问道:“你……你怎么不睡?”
    看着她那沉静的模样,夸聚根本没想到她想逃跑,只当是她夜里失眠呢!
    “我又不是猪,白天睡那么多,晚上哪还睡得着啊?”夏洛用汉语答了一句,反正他也听不懂。不过借着与他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时,她悄悄的将攥在手里的瑞士军刀藏进了棉衣的夹层里。
    果然,这声音听在夸聚耳里只是细微的叽叽咕咕声,他不懂,莫名的骚了骚脑袋,突然露出恍然的神情:“我知道了,一定是晚上太冷,你没有被子睡不着!”他说着,点上了灯,捧起夏洛,凑到自己眼前:“要不,我把自己的被子分你盖?”
    夏洛窘了一下,生怕他又寻了剪刀去把被子剪一小截下来,连忙伸手比划了两下,告诉他自己刚才是在看月亮。
    “月亮?”对哦,传说中的“精灵”是喜欢风花雪月的,夸聚看了看窗子,顺手就打开了窗。
    一股寒气拂面而来,但是窗外那轮圆月,就仿佛突然跃近眼前,分外的明亮,而夏洛的眼也亮了一下,她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倒歪打正着,夸聚居然开了窗!那么,他现在还去不去睡呢?如果去睡,她就可以想办法从窗口逃生了!
    “你喜欢看月亮就看吧,我要去睡觉了。”夸聚打了个呵欠,随后居然将她放回桌上,甚至还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线绳:“我喜欢和你玩,不要逃跑啊!”
    夏洛愣了一下,这孩子……似乎不像她从夸休和云端的描述中感受到的那样淘气和恶劣……甚至,都不像他对待肖世佳和袁德时那样凶残暴力……
    眼见着夸聚躺回床上,跟虫子似的蠕动了两下身体,把被子蒙着头再次沉沉睡去,夏洛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现在究竟是逃还是不逃?
    逃,就能得到想往的自由,可是这样会不会辜负了这孩子对她的信任?哪怕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完全是假装出来的,但是这孩子却信以为真……若她逃了,也许对他那幼小的心灵是一种打击吧?也许这将是他第一次尝到背叛的滋味,也许会在他的心里种下一辈子都不轻易相信人的种子。
    可是不逃,云端他们会担心,在想方设法营救她的过程中也会有危险,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夸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会一反常态的伤害自己……
    真是很矛盾呢!
    夏洛站起来,走到窗边向下望了望,离地很远……云端刚才是赤手空拳爬上来的吧?可是她有没有这份体力爬下去呢?她又转头看看桌上撂的那根从她腰间解下的线绳——
    如果把这线绳栓在窗上,顺着滑下去,再往下爬一段,应该还有是很大把握能安全着陆的。那么剩下的问题仍旧只是逃,还是不逃?
    可惜,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仔细考虑,她仅在窗边呆站了片刻,就听见窗外一阵脚步声响,随后一个刻意压低又粗嘎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孩子睡觉怎么也不关窗……”
    夏洛根本来不及躲到水杯后面,一张略有点丑陋的大脸就出现在了窗前,一只手搭在窗上,想是准备要关的,但在看见她之后,突然用力握起,手背上的青筋在月色下隐约可见。夏洛打了个寒颤,抬头,看见那双巨眼猛然眯了起来,随后巨手就伸了过来,只用两个手指头就将她捏起,放到眼前仔细看:“这是什么?”
    现在假装自己是个小布偶会不会太晚?她心里有这样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但随即就知道这法子根本不可行,因为小布偶不会呼吸,身上没有温度,没有心跳,也不会紧张得浑身发颤,更不会失声发出低低的惊呼。
    哎,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就惊呼了一声呢?
    那丑脸原住民盯视了她半晌,还伸手揪了揪她的头发,突然将头探进窗内,张开嘴,发出一连串低沉如打雷般的吼声,冲着床上还在沉睡的夸聚喊:“夸聚!你给我起来!”
    好响!话音落后,夏洛的耳朵里还是嗡嗡直响,被震得头晕眼花。
    夸聚被这一吼,惊醒过来,开始还有点懵懂迷糊,待看见夏洛被自己的父亲捉在手里,惊慌无措之极,跳下床就准备来抢她:“爸爸,还我!还给我!”
    丑脸原住民隔着窗就伸手推了夸聚一个趔趄:“你他妈的先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夏洛紧捂住耳朵,试图抵挡住这巨吼声对耳朵造成的伤害。这时候,她心里唯一感觉庆幸的就是刚才没有逃跑,要不然逃到一半被捉住,大概就彻底失去了夸聚对她的信任,那么此时此刻,也不用指望他对自己施以援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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