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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的一声巨响,原本还好端端摆在亭子里的石桌已经化为落叶随风飘去。
    叶以轩站在离亭子十米远的地方,收住了的脚步。
    站在亭子里的叶鸣轩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是”叶以轩向前走了几步,他看到鲜红的颜色从叶鸣轩的衣袖中流淌出来“他说这是种很罕见的盅毒,只有下毒的人才能解。”
    叶鸣轩的肩膀抽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转过身来“能确定是他吗?”
    “是。他说李忠是服毒自杀的,连带着他肚子里的盅也死了。”
    “还有多久?”这语气是徐缓无力的,连叶以轩这样耳力的超强的人也险险没有听见。
    “最多四天。”叶以轩的语气也有深深的无力感“该通知花家的。”
    叶鸣轩缓缓的转过身,一下子将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石凳上,轻轻的点点头。
    虽然离的很远,可叶以轩还是看到了他眼中闪闪的泪光,但他还是没有上前,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几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发现了太多不能承受的东西,何况是从来没有准备的叶鸣轩呢。
    在他极近绝望的时候,铃儿终于被找了回来,她身上斑斑的血迹让他发誓要将李忠千刀万剐,可没想到回到镖局看到的却是他的尸首和花尚婉中毒昏迷的身影。那么一个懒惰的女子,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女人,却硬生生的为叶鸣轩挡下一枚毒镖,这无疑对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前后请了八个知名的大夫,也未见任何起色,却在这其中揭露了她女儿身的事实,这显然对叶鸣轩的打击很大。叶兰轩和铃儿已经哭昏了好几次,却死守着她不愿有丝毫的分离。今天神医廖杨紧皱的眉头竟然让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叶鸣轩逃避着夺门而出,一掌拍碎了钢筋大理石的桌面,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超过了人所能承受的范围,再也没有半分的力气去劝慰。
    ***
    繁星已经挂满天空,鲜红的颜色也已经停止了流淌。可亭子里的人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离亭子不远的厢房灯火璀璨,亮如白昼,却安静的恍如隔世。
    一声声更鼓传来,唤醒了失魂的人儿,叶鸣轩终于从石椅中站起来,走向厢房。
    屋子里烛光摇曳,铃儿扒在床边、似乎已经睡着,脸上斑驳的泪痕却还没有消退,她的手还紧紧的握着另外的一个人,从她紧皱的眉头和布满伤痕却十指紧扣的手可以看出这个病床上的人是多么的让人不想失去。
    他依然站在那里,不愿去打破这份沉静,希望这一切只是贪睡的花尚婉不愿起身,不愿抬起一只眼皮去告诉他们她早醒了。
    其实她很漂亮,除去娟秀的五官,还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其实她很善良,虽然懒惰,却还是不愿看到别人受一点点伤;
    其实她也不算懒,要是懒就不会将隐逸老人的‘东墙倒’发挥的那般淋漓尽致,更不会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去找寻解救铃儿的线索;
    其实她很聪明,能迅速找出刺客的破绽,能将一副绣稿画得如此的传神;
    其实她很可爱,——
    突然,叶鸣轩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所打断,紧接着是一堆瓶瓶罐罐的撞击声,然后就是房门被推开,一个劲装的女子站在了门口。
    铃儿也从梦中惊醒,却在懵懂中去探花尚婉的鼻息,半点关心其它事情的样子都没有。而且在知道花尚婉还一息尚存的时候,也并未显露出半点的兴奋。她站起来,似乎要去取些什么,却被一声催促定住了脚步。
    “死铃儿,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我搬东西。”
    铃儿目光的焦点终于集中到了门口,微微一愣“四小姐。”
    花尚妍的眉头纠结在一起,努力的拦住那包重量似乎已经超过她自身的东西。“快点啊。”
    瞬间,铃儿的泪水已成串的落下,她走向花尚妍,却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轻盈的水滴。
    花尚妍看准时机,一把将整包东西塞在铃儿怀里,然后拍拍她的背“放心。我来了,她就死不了了。”
    铃儿不堪重负的晃了晃,泪水依然处于决堤状态“可连神医廖杨都说盅虫已死,小姐已经无葯可救了。”
    花尚妍并不理她,径直向床边走去,边走边捶打着手臂,似乎拿着那包重物已经很久了。“少听那个庸医胡扯,活人都能被他医死。要是信他,我早就死八百年了。”
    花尚妍一屁股坐在花尚婉的床上,倍感空间不够,于是大力的将花尚婉推向床里。这个动作引来叶鸣轩的一阵不快,却因为是花尚婉的姐姐,不好说些什么。
    花尚妍的话像是给了铃儿莫大的安慰,她的泪水终于停止,连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凝重而忧伤。她迅速将那一大包的瓶瓶罐罐在桌之上一字排开并将瓶子上有标签的部分朝向花尚妍。然后打来净水,将其中的一瓶打开,与水混合,再拿来给花尚妍净手。
    直到一切的工序都已完成,花尚妍才将自己手指搭在花尚婉的脉搏上,轻轻的闭起眼睛。其它两个人都静默的在床边站着。
    时间过了很久,久的叶鸣轩忍不住想问些什么,却被铃儿阻止。花尚妍终于睁开了眼睛,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眉头紧皱。她将目光投注到叶鸣轩身上,左右上下就瞧了那么四眼,第一眼鄙夷、第二眼轻蔑、第三眼愤怒、第四眼无奈,最后她收起这些,正色道“我需要一大桶马尿,三两猫儿的眼屎,一斤老鼠的粪便,一只十年生毒蝎,八个新鲜的眼镜蛇蛇胆、一千只四天大的蟑螂。四个时辰之内。”
    叶鸣轩吃惊的看着她“让她吃?”
    花尚妍摇摇头“外敷,在桃花树下挖一个一丈深的大坑,附上粘土、针叶、鹅卵石各一层。”
    “她真的能醒?”
    花尚妍摇摇头,嘴角露出浅浅笑纹“她能活。”
    听到这话叶鸣轩双手抱拳,向前一躬“我会准时办到。”然后,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直到叶鸣轩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铃儿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四小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弄到那些东西,就算不被累死,也会别恶心死的。”
    “他活该,让我们家最宝贝的小妹妹帮他挡飞镖,这点罪还是得受的。”
    “可那也不能怨他呀,是小姐自己扑上去的。”
    “就是因为是她自己自愿我才没杀了那小子,要是他故意的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铃儿受教的点点头“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小姐的毒要如何解。”
    “这简单。她中的齐南的定身盅,下盅之人以自己为宿念,只要吃了下盅之人的心瓣就能活下来。”
    “可他已经死了。”
    “这个我知道。”花尚妍轻轻的敲了一下铃儿的脑袋“这世上就只有我还有另一种方法,将西域伶南草1200株捣碎、压汁,五十碗水煮成一碗,再混合天山雪莲做成葯引。连服十二剂放屁散就可以了。”
    “啊!”“啊什么啊!所谓盅毒,就是在人身体里培养一种毒虫与人共生共养,她身体里的那种,是非常罕见的,任何葯物、毒物都无法将其杀死或者排出体外。但这东西会随着人体的气脉行走,所以只能靠放屁的方式将它排出来。”
    铃儿吐吐舌头没敢再反驳什么,可她很怀疑,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要用放屁来解决,还是四小姐因为气愤小姐不好好爱惜自己而有意整她,希望不是才好。
    ***
    四个时辰后,花尚婉的厢房外。
    百米之内的一切生物都被清空了,名目是花尚婉所中之毒非比寻常怕在排毒过程中波及无辜,可实际上是因为花尚婉放屁太臭,怕传扬出去有损花家颜面。
    花尚妍坐在被叶鸣轩毁掉的亭子里品茶,还时不时的抓几只虫子来‘把玩’,已转移花尚婉造成的巨大声响的吸引力。铃儿就站在她旁边,手里端着茶杯和糕点,时不时的就望一望花尚婉的厢房门,她是很担心这么折腾法,花尚婉很可能会体力不支而再次昏厥,可她那里知道,为了让花尚婉好好放完这十二个时辰的屁,花尚妍已经喂了她十颗十全大补丸。
    而叶鸣轩已于一个时辰前拿到了花尚妍所要的东西,也于同一时间得知自己被耍,现在正在离亭子一千米远的池塘边运气,努力克制自己掐死花尚妍的冲动。
    隔天,花尚婉终于结束了那十二包葯的折磨,也从一个半死人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活死人’。她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脉息平稳却气息微弱,从表面上看起来要比十二个时辰前的情况更糟糕。但看到铃儿脸上无边的笑容的人都明白这只是表像,因为这样‘奄奄一息’的情形早已在几个月前发生过一次,但等醒来后的精神大振却让人不得不佩服花尚妍的功夫高超。而按照上次的情形和这次的葯量来计算,如此的情形恐怕还要维持十二个昼夜甚至更长。
    终于放下心来的铃儿一下子倒在床边,沉沉睡去,叶以轩微皱着眉头抱起她,连句解释都没有的出了门。
    花尚妍狐疑的看看没有半点惊异之色的叶兰轩和叶鸣轩,也未说什么。她再次探了探花尚婉的脉搏,满意的点点头,起身也走了。
    叶兰轩一手挽着叶鸣轩的胳膊,一手掩住已被呵欠撑大的嘴唇,努力的隐忍着。
    “看来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回去睡会吧!”叶鸣轩宠溺的拍拍叶兰轩的手背。
    叶兰轩迷迷糊糊的点头,眼睛都没睁开的就往外走,一路碰倒了楠木的桌子、紫藤的躺椅和松木的门坎,但本人似乎一无所觉,依然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进着。两个丫环在叶鸣轩的示意下跟了上去,避免了后面愈演愈烈的撞击场面。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床上动也不动的花尚婉和床边目不转睛的叶鸣轩。他走上前想去帮她偃好被角,却在碰倒她手臂的时候愣住了。他将她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里,像铃儿昨天那般的舍不得放下。嘴里轻轻的呢喃“如果再发生那天的情形,不许你自作主张的帮我挡。就算我死了也好过看到你躺在这里,你知道吗?”他脸上突然出现殷红,从两腮逐渐向外扩大,声音变得更加细不可闻“如果,如果我说——”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脸“如果我说希望你永远留下,你会答应吗?”
    花尚婉的睫毛舞动了好几下,可惜某人没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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